• 2025-03-14 14:25:26

李淑芬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，手机突然响了。她放下喷壶，擦了擦手，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机。是个陌生号码。

"喂，哪位？"

"李姐，是我，张德全。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，"您还记得我吗？以前在厂里，咱们一个车间的。"

李淑芬愣了一下，随即想起来了。张德全，那个总是穿着褪色工作服，说话带着浓重乡音的中年男人。印象中他干活很卖力，经常主动加班，就为了多挣点钱寄回老家。

"记得记得，小张啊，好久没联系了。你现在在哪呢？"

"我回老家了，在村里养羊。"张德全的声音有些局促，"李姐，我...我有个事想求您帮忙。"

李淑芬心里咯噔一下。她退休后，已经不止一次接到过老同事借钱的电话了。有的是真困难，有的则是把她当成了提款机。

"你说。"

"我闺女考上大学了，是省重点。"张德全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，"可是学费要一万多，我...我实在凑不出来。李姐，您能不能借我点钱？我保证一年内还清！"

李淑芬走到客厅，在沙发上坐下。茶几上摆着她和老伴的合影，还有孙子满月时的全家福。她想起张德全在厂里时的样子，总是最后一个去食堂，就为了买最便宜的素菜。有一次她看见他蹲在车间门口啃冷馒头，还把自己的饭盒分了一半给他。

"你要借多少？"

"一万...一万就行。"张德全的声音有些发抖，"李姐，我知道这钱不少，但我闺女真的特别争气。她说了，等毕业了一定好好报答您。我...我可以给您写借条，按手印都行！"

李淑芬沉默了一会儿。退休金每个月也就三千多，这一万块是她攒了半年的私房钱。但想到那个总是穿着校服，来厂里找爸爸的小姑娘，她的心软了。

"好，我借给你。你把卡号发我，明天给你转过去。"

"谢谢李姐！谢谢李姐！"张德全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您放心，我一定按时还钱。我张德全说到做到，要是还不上，我就不是人！"

一年过去了，张德全没有还钱。李淑芬打了几次电话，他总是说羊还没出栏，等卖了羊一定还。又过了半年，电话就打不通了。

李淑芬决定去一趟张德全的老家。她记得他说过，是离县城不远的张家村。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，又转了一趟小巴，终于到了村口。

远远地，她就看见张德全站在一辆崭新的皮卡旁边，正跟几个村民说着什么。他穿着崭新的夹克，皮鞋擦得锃亮，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穷酸样。

李淑芬的心沉了下去。她慢慢走近，听见张德全在炫耀："这车十二万，全款！我闺女现在在大城市工作，每个月都给我打钱..."

"张德全。"李淑芬喊了一声。

张德全转过身，脸色瞬间变了。他支开其他人，快步走过来："李姐，您怎么来了？"

"我来要我的钱。"李淑芬直截了当，"你说一年还，现在都两年多了。"

张德全搓着手，眼神闪烁："李姐，您看...我现在手头也不宽裕。这车是贷款买的，每个月还要还贷..."

"你闺女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打钱吗？上的省重点大学两年就毕业了？"李淑芬冷冷地说。

张德全噎住了，半晌才说："李姐，您就当帮帮我。那一万块对您来说不算什么，可对我们农村人来说..."

"够了！"李淑芬打断他，"我算是看错人了。那钱，就当喂了狗吧。"

她转身就走，听见张德全在后面喊："李姐！李姐！"但她没有回头。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就像她此刻沉重的心情。

回城的车上，李淑芬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，想起老伴常说的话："借钱容易，要钱难。"她苦笑着摇摇头，掏出手机，把张德全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。